前一任地球霸主的命运告诉我们,气候剧变带来的食物缺乏和严重饥饿,是其灭绝的重要原因。而我们人类,经过上百万年的进化和奋斗,历尽艰辛,终于站在了地球碳基生命食物链的最顶端,成为新一任地球霸主。但我们过多过量使用碳基能源,已经引发了碳循环失衡,从而导致了粮食危机。饥饿,正在逐渐蔓延,动摇着人类生存和可持续繁衍的根基。
2021年版《世界粮食安全和营养状况》报告在罗马发布。报告指出,2020年全世界有7.2亿~8.11亿人处于饥饿状况,这一数字与2019年相比大约增加了1.18亿人。报告显示,气候变暖导致各种气候灾害、异常气候等,2015年以来全球饥饿现象已呈上升之势。2020年,饥饿人数急剧增加,增速超过了人口增速。
气候变化导致的干旱酷热等极端气候,在直接地降低着地球粮食作物的产量。饥饿人数增长最剧烈的非洲,也正是受气候变化影响最大的气候敏感区。因为对气候变化更为敏感,所以,现有的气候变化,往往就可能已经突破了其自然生态系统的自我平衡调节的阈值,其气候危机效应被激活,并引发其他相关系统的生态环境危机。
例如,目前已经知道的触发的气候危机效应包括:亚马孙森林经常性的干旱和火灾,北极海冰面积减少,大西洋环流放缓,北美的北方森林严重的火灾和虫灾,全球珊瑚礁大规模死亡,永久冻土层解冻,格陵兰冰盖加速消融和失冰,南极西部冰盖加速消融和失冰,南极洲东部加速消融,非洲干旱等。这些敏感区域一旦被突破和激发,有可能触发一系列级联效应,进一步加剧气候变化危机,推动更多敏感区域越过临界阈值,增加对人类可持续生存的威胁。
因赤道横贯非洲中部,非洲有3/4的土地受到太阳的垂直照射,有一半以上地区终年炎热,所以被称为“阿非利加”。“阿非利加”是希腊文阳光灼热的意思。非洲的沙漠面积约占全洲面积的1/3,是沙漠面积最大的洲。其中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,沙漠面积比美国国土面积还大,占据了世界沙漠总面积的1/3。这里气候条件非常恶劣,降水量很少,有“热带大陆”之称,是世界上气候干旱面积最广的大洲,其3/5的土地位于干旱、半干旱气候区,许多地区受到周期性干旱的长期困扰。所以,非洲对气候变化带来的干旱度提升就更为敏感。
气候异常带来的降水量减少、干旱程度上升,在非洲引起了很大的粮食危机。世界气象组织、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、联合国环境规划署、世界卫生组织等多家机构联合发布的《2019年非洲气候状况》报告指出,气温升高、海平面上升、降雨模式改变和更加频繁的极端气候正在威胁非洲居民健康、食品安全和社会经济发展。报告称,2019年袭击非洲南部的“伊代”是南半球有史以来破坏力最大的热带气旋,导致成千上万人伤亡或无家可归。此外,2019年非洲南部还遭受了大面积干旱。报告认为,炎热干旱所导致的粮食减产、病虫害加剧和洪水是非洲农业目前面临的最主要风险。数据显示,在最坏情况下,非洲西部和中部地区的平均粮食产量预计将减少13%,北部地区减少11%,东部地区和南部地区各减少8%。到2050年,预计对高温和干旱耐受程度较高的小米和高粱将分别减产5%和8%,大米和小麦的减产幅度则可能高达12%和21%。
美国航空航天局(NASA)的科学报告指出,2021年以来非洲地区遭受的干旱还在持续加重,降雨减少,气温飙升,已经威胁到该地区数千万人的粮食安全和能源供应。NASA表示,特别是在非洲南部地区,已经出现了几十年来,甚至是一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干旱,其中赞比亚和津巴布韦已经是严重缺水了,世界上最大的水库之一都可能在干旱中停止发电。
根据红十字会与红新月会国际联合会(IFRC)的报告,2019年,仅仅赞比亚和津巴布韦两国谷物产量就比去年下降了30%。曾经的非洲粮仓津巴布韦,主粮玉米的收成比2018年下降了50%,不久后即将耗尽。两国加起来,已经有超过1100万人因干旱而处于严重饥饿状态。大象、犀牛等动物,因为缺水的问题,出现了大量的死亡。
非洲南部的畜牧业由于饥饿、缺水、缺饲料等而严重受损,生物都已经处于“崩溃”的边缘,博茨瓦纳、莱索托和纳米比亚等地,也宣布了干旱紧急状况,降水量的减少直接导致播种面积收缩和粮食歉收。津巴布韦和赞比亚交界处的维多利亚瀑布曾经水声激荡,气势汹汹,但多年的干旱已经使这条瀑布变成一条垂直的小溪,曾被这条瀑布滋养的茂密植被如今又干又瘦。非洲的气候影响已经是可以明显看到的了。
干旱和饥饿,暴露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脆弱。曾经认为我们可以主宰地球生命,曾经认为我们人定胜天,但是,在干旱和饥饿面前,人类作为生物体的脆弱,与其他生物体没有两样。干旱导致非洲沙漠扩大,漫漫大地,经常很难看到生命的绿色,到处是枯寂的灰黄。
成千上万的人们在干旱中,在饥饿中,在瘟疫中,备受折磨地走向死亡。嗷嗷待哺的婴儿拼命吮吸着母亲干瘪的奶头,但瘦骨嶙峋的母亲没有任何乳汁,最后婴儿在饥饿中死亡。看着瘦骨嶙峋的母亲悲哀地抱着死去的婴儿,那是怎样的人间惨剧。一具具骨瘦如柴的尸体被抬走,被掩埋,漫漫黄沙,到处是哭泣的坟堆;饥饿的孩子不得不靠吃白沙、吃泥饼充饥,就是树叶,也被视为珍稀的美食;在垃圾堆里爬着希望可以捡到食物的孩子,苍蝇爬满了他的脸庞和没有穿任何衣服的瘦骨嶙峋的小身躯,渴望的眼神里是对食物的无限向往。
在肯尼亚,一位名叫泰德的老妇人说,她住的地方原来是比较好的草原,她曾经养过200只羊,将这些羊产下的羊崽卖掉后,就可以给家里人买足够的玉米面,还有羊奶喝。但是,自2011年后,旱灾就越来越频繁。她的羊有一半在2011年的旱灾中死去了,随后在2017年的旱灾中,更多的羊死去。她说,现在,她只剩下两只羊。即使是这仅剩的两只羊,因为干旱喝不到水,也挤不出奶,只有在偶尔下雨的时候,羊喝了雨水,才能挤出一两杯奶给孩子喝。她说,这附近已经没有任何水了。她每天需要步行将近7千米去取水,取来的水,人都不够喝,更没有水给羊喝。因为干旱,草原也已经没有草了,羊没有水喝、没有草吃,仅有的两只羊也养不下去了。记者看到,老妇人仅剩的两只羊也已经是瘦骨嶙峋。
极端的干旱导致了大量生物和人类的死亡。联合国的相关报告称,2017年干旱期间,索马里有近26万人死于饥饿,其中一半是儿童。
在一次去肯尼亚的旅行中,在尘土飞扬中,我听一位老年牧羊者很悲哀地叹息,到处都是干旱,到处都没有水,也没有足够的食物。于是,有一天,你早上醒来,发现死了5只羊,过几天,发现又死了10只羊;然后,有一天,你早上醒来,发现死了一个人,过几天,发现又死了几个人。动物在死去,人也在死去。严峻的干旱,严重的缺水、缺食物,大量的牧场干枯,只有极少数牧场还有草。为了争夺水和有草的牧场,各种冲突和争斗时有发生,很多牧民在冲突中丧生。然后,有更多的争斗、更多死去的牛和羊、更多死去的人。
听着老年牧民的话,我站在赤日炎炎的肯尼亚草原,感觉气候变暖导致的干旱,已经将当地的人们压迫得没有半点喘息的余地了。
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气候学家克利斯·芬克(Chris Funk)认为,非洲日益严重的干旱是人们大量使用化石能源、过度排放二氧化碳导致的。他说,全球变暖导致了非洲地区长期干旱和粮食紧缺。亚利桑那大学的古气候学家杰西卡·蒂尔尼(Jessica Tierney)通过对海洋沉积物的分析认为,非洲地区现在的干旱化速度比两千年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快,而且这种趋势与人类过多燃烧化石能源有关。她写道:非洲的快速干旱化与全球的气候变暖现象同步。
-藍虹,《含淚遠去的海島—-碳中和的故事》, 中國環境出版集團